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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.禍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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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.禍水

任誰莫名其妙被罵能當做沒事兒的?雲謠本從唐訣那兒出來之後心情就一直很低落,好聲好氣與蘇合打了個招呼,結果對方倚老賣老,反而罵她一句‘禍水’,雲謠頓時皺眉。

“沒那傾國傾城貌,卻也是個禍水。”蘇合又道,這便收回了視線,雙目瞇起來望著頂上的太陽,鬢角蒼白的發絲隨風飄搖。

“蘇公公是在說我嗎?”雲謠聲音不算友善。

撇開蘇合目前還是大內總管一職,為她的上司,單對方是個都過了七十歲的老人,她也得給幾分尊重,但尊重是相互的,雲謠不想吃啞巴虧。

“這裏還有第二個人嗎?”蘇合反問。

雲謠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:“不知雲謠何時得罪了尚公公,讓尚公公數落我為禍水?我又禍害誰了?”

“你知,我知,心知肚明,又何必拿出來說呢。”蘇合輕輕地嘆了口氣:“原只是出了趟宮,卻沒想到帶了個麻煩回來,陛下還是太年輕氣盛了。”

蘇合與她打啞謎,雲謠聯想了方才她與唐訣在延宸殿內的談話,頓時明白過來蘇合的意思。

蘇合是在說她與唐訣太過親近了,本來唐訣當皇帝六年了,身邊從來都沒有過禦侍一職,更不怎麽親近女子,雖時常裝瘋自保,但好歹幾年下來,他也辦了不少大事,對外來說算是個稱職的皇帝了。

唯獨出了趟宮,不僅帶回了雲謠,還領了個備受恩寵的素丹來,一連兩名女子,外界或多或少對唐訣的看法有些改變。

蘇合看著唐訣長大,自然知曉他的習性,只是這一句禍水,雲謠當不起。

“正如蘇公公所言,奴婢沒有那傾國傾城貌,也成不了紅顏禍水,您若有這個力氣,不如去那逸嫦宮蝶語軒裏罵,嫦昭容現在雖然成了素丹美人,但至少曾受萬千寵愛於一身,她長得又漂亮,才是正兒八經的禍水。”雲謠一句話堵了回去。

蘇合哈哈笑了起來:“我雖老了,眼也快盲了,可心還不瞎,誰是真,誰是假,旁人看不出,我看得出。”

雲謠的笑容掛不住了。

心想蘇合不愧是在宮裏待了六十年的老人,都活成人精了,別人看不出的,他還當真猜中了。

見雲謠不說話,蘇合慢慢閉上眼睛,又是幾聲輕輕地咳嗽,微微側過臉去不願理她。

雲謠不明白這人什麽意思,分明是他招惹在先,現在又擺著臉了。

先前大雨吹倒了他的窗戶,還是她及時發現,才使得唐訣讓人幫忙修好了窗戶,換了批聽話的小太監伺候,就算於他而言不算恩,但至少也不是仇啊。

說話陰陽怪氣的,看穿了她受唐訣庇佑,素丹只是幌子又如何?這副年邁的身體,還能在皇城中激起什麽浪花兒來?

雲謠撇嘴,因為蘇合的這幾句話,在唐訣那兒壓下來的心也漸漸放回了原位。

總歸……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吧,唐訣只是讓她出來,又沒說讓她離開。

又過了幾天,雲謠不得不承認她高估了自己的自愈力,也低估了唐訣的氣性。

與唐訣鬧了不合的當天她被蘇合氣了一下,那天雖轉了目標心情沒那麽遭,可當天晚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,次日一早起來時精神不濟,眼神總是忍不住往延宸殿的方向看。

偏偏,唐訣不喚她,她又拉不下這個臉去求和。

是她和小皇帝說了,喜歡也只是喜歡,與不喜歡沒有差別,她自己願意保持著這份關系,不願再往前跨一步,她做下了這個決定,也只能認了。

說時顧著自己的心,不想讓自己一步步深陷,可到了第三天,雲謠靠在屋外的搖椅上看著陰沈沈的天時,她裹著厚厚的絨襖,覺得自己是在自討苦吃。

她原以為自己能忍得住對唐訣的這份喜歡,她能藏在心底一輩子,只要能好吃好喝好活著就行了,但那些錯誤的感覺全都基於她每日能和唐訣見面,每日能與他言談嬉鬧的基礎上,一連兩天唐訣沒來找過她,一句話也沒有,甚至就像沒她這個人了,雲謠才明白,喜歡實則是忍不住的。

只要看不見,就必然會想念。

他們離得這麽近,百步就能走到對方的跟前,可就是這麽近的距離,不想瞧見就有辦法不碰面。

雲謠在搖椅上躺了一整天,吃飯也是秋夕端著小桌過去看著她吃的,但雲謠吃不下飯,於是這兩天都是讓小廚房下餃子。

如此糾結過了五日後,許久不曾出現的陸清來延宸殿了,這人每回出現身旁必然跟著兩只鳥兒。

雲謠身上穿著短襖,腿上蓋著絨毯,手裏還捧著個暖手的望著腳下螞蟻在爬,搖椅慢慢晃著,忽而一只鳥兒落在了她的膝上,雲謠嚇了一跳,一擡頭望去,瞧見了陸清就站在不遠處,與她相望。

陸清長得很冷清,喜怒不形於色,即便有時他的嘴角勾起來笑著,眼底也不會有笑意。

這人一身靛色的長衫,高高的領子上還有一圈絨毛,他腰背挺直,與雲謠互看的這一眼停了許久,這才對雲謠的方向慢慢擡手。

雲謠膝蓋前的那只鳥立刻展開翅膀飛了過去,然後落在了陸清的掌心,低著頭似乎是在啄食。

一會兒,陸清合上手,鳥兒飛走,他也朝延宸殿過去。

仿佛剛才與雲謠看的那一眼是她的錯覺,這人實則一直在看鳥兒。

陸清進了延宸殿,雲謠繼續無聊地盯著腳下三兩只螞蟻搬食。

桂兒手上捧著熱茶正準備往雲謠那邊去,還沒靠近就被秋夕攔住了,桂兒楞了楞,問:“秋夕姐姐,雲禦侍這幾天怎麽了?悶悶不樂的。”

“不高興的何止是她。”秋夕抿嘴:“早上順公公還被陛下從延宸殿內趕出來了呢。”

“陛下心情也不好?不會是與雲禦侍有關吧?”桂兒眨了眨眼,問。

秋夕朝她看去,搖頭道:“許是朝中諸事繁雜,這要到年尾了,總歸是忙一些的,雲禦侍也只是禦侍,礙不了陛下的心情。”

她沒打算將雲謠和唐訣那段不清不楚的奇特關系說出,桂兒畢竟只是個小宮女,知道得越少越好。

桂兒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問:“那雲禦侍這幾日也不去延宸殿,吃喝還少了許多,陛下那邊沒人伺候,這麽長久下去……”

“不會長久的。”秋夕望著雲謠的背影道:“她耐不住。”

桂兒不知有沒有將這句話聽進去,只是手上的茶沒送過去,便退了。秋夕見桂兒走了,這才往雲謠那邊去,然後端著個椅子坐在雲謠身邊問:“雲禦侍數了幾只螞蟻了?”

“一直就這幾個。”雲謠道。

秋夕問她:“陛下可有與你說太後的生辰你得送什麽禮啊?”

“我又不是他妃子,孝順什麽老母親?”雲謠撇嘴,視線沒收回,依舊看著螞蟻。

她一句話將秋夕堵得無話可說,於是只能抿嘴笑了笑,然後順了順雲謠的背道:“氣幾天就行了,氣久了傷身,陛下本就有頑疾,您稍稍順著點兒就好了嘛。”

“他那……”雲謠頓了頓,差點兒將唐訣裝瘋的事兒說出口,於是抿嘴不說話,半晌後道:“哎呀……螞蟻進窩了。”

秋夕:“……”

雲謠回過神來,朝秋夕看去:“我怎麽覺得你是某人的說客?”

秋夕不解,歪著頭眨了眨眼睛,雲謠挑眉,心想自己還真是太敏感了。秋夕與唐訣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,他們倆平日裏碰面都隔著自己這層關系。恐怕當真是她心裏煩得很,悶得很,又氣又酸,才會胡思亂想。

說到底……一直僵著不是事兒,到最後總歸不是她認栽,就是唐訣妥協的,不過照現在看來,雲謠覺得自己快熬不住了。

陸清將自己查到的事一一上報了之後,看著坐在桌案後的唐訣單手撐著額頭,手裏捧著奏折一句話都沒說,垂眸想起來方才在外頭瞧見的同樣在發呆的雲謠,眉心微皺。

過了好一會兒唐訣才嗯了一聲:“齊國公府早年幾乎一手遮天,到了父皇那一輩勢力逐漸削弱,直至朕登基之後,憑著與殷家的姻親關系,將長女塞入皇宮做了朕的皇後。他們本想靠著齊瓔珞光覆齊國公府,但齊瓔珞終究不是殷太後,所以才會兵行險招。”

“素丹從小便被兵部尚書齊瞻訓練成了一流舞姬,又以藥練石送給了她,讓這個女人接近陛下,已存謀反之心了。”陸清道。

唐訣合上奏折搖頭:“謀反倒不至於,齊瞻不過是想與殷道旭一般,操控朕當個傀儡皇帝,齊國公府不願居於殷太尉之後。”

尤其是殷家與禦史大夫周家交好,一文一武把持朝政,即便分了齊瞻一個兵部尚書做,實則兵部也有殷家的人在其中摻和,加上齊瞻的發妻本就是殷太尉的妹妹,齊瞻的一言一行皆在殷太尉的眼中,他自然不甘心。

多年前的齊國公府猖獗得很,比起如今的殷家有過之而無不及,齊瞻兄長無能,迷戀采蝶軒舞姬,又荒唐紈絝,最終不得好死,齊國公年邁,已是大半個身子進了棺材的人,吃喝都要人伺候,更是掀不起風浪。

齊瞻想讓齊國公府重現往日餘暉,第一步便是搭上殷家這條船,表面看與殷家為一條船上的人,實則他不過是站在殷道旭之後,讓殷道旭幫他擋著風雨,自己暗箱操作,想要伸手入後宮,以藥石控制瘋病纏身的帝王。

說到底,都是野心家。

唐訣嗤笑一聲:“如此看來,是時候對兵部動手了。”

“戶部方掌握於陛下手中,此時收回兵部是否有些操之過急?”陸清問。

唐訣微微皺眉:“朕當然急,再有兩年便到二十,屆時朕無法掌控朝局,那這輩子恐怕也都掌控不了了。”

延宸殿的門被敲響,唐訣與陸清止話,便見身穿黃襖粉裙的小宮女低著頭走進來,手上捧了一杯熱茶,慢慢朝唐訣這邊靠近,將茶放在桌邊。

唐訣朝對方看了一眼,微微瞇起眼,他記得,這是雲謠從淑妃跟前要下來的人,好似叫……桂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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